【GGAD】谋杀未遂
盖勒特决定杀死阿不思。
他有好几次在睡梦中惊醒，汗水濡湿了他的额发，渗进眼角，让那对异色的眼球微微刺痛。他梦见自己踩着屋顶，右手抬起，老魔杖的顶端对着一个长风衣的男人。脚底千万的屋舍坐落堆积，大道小巷连通交汇，像是空荡荡的血管，盖勒特低头面带蔑视地扫了一眼远处一圈摆出防御架势的傲罗，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男人身上。老魔杖在他的手里颤抖着，当然不是出于畏惧，而是愤怒——可以焚尽五脏六腑的愤怒，为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生出的愤怒。他感觉自己是地狱八层的卜尼法斯八世，头脚倒栽，熬严刑火窟之苦，只恨不能把男人撕碎了生嚼他的血肉。但是在第一次的梦境里，盖勒特并不能看清男人的脸，他的周身仿佛被巴黎的雾密密笼住，单透出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第二次他看到了男人的上半张脸。男人的眉毛皱起，让眼角的细纹一道道浮出，每一条都凝重得都仿佛拥有自己的故事。那双蓝眼睛，盖勒特想，正好是他熟悉的那种蓝，他看过很多次。有时候在情欲的折磨下，它们会被罩在一层薄薄的泪光里；大部分时候则是愉悦又快活的，特别是看到情人那头灿烂的金发的时候。
第三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位先生的脸。哈！多么熟悉的一张脸，只是苍老了许多，憔悴了许多，不再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和骄傲，太隐忍，太温和，让梦里的盖勒特恨得暗自咬牙。
第四次梦，是最后一次预言的梦了。盖勒特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嘴里念出许多高深的咒语，他们把对方当做实实在在的对手，当做世界上最恨的仇敌，而不是戈德里克山谷依偎在一起的恋人。那些接过的吻都成了身上深深浅浅的伤，那些缠绵的、总是不免提到未来的情话成为了魔杖尖端窜出的光芒。
然后——盖勒特感到滔天而来的疼痛拉着他坠入黑暗，他的右手颤抖着失去了力气，老魔杖飞到了阿不思·邓布利多的手里。
第四次醒来后，盖勒特·格林德沃决定杀死他的恋人。他曾经以为阿不思是他的另一半心脏，是他的另一颗大脑，是十六年来他最完美的礼物。但是兜兜转转之后，红头发的少年只会成为插上胸口的利刃。为了更伟大的利益，盖勒特需要提前扫除这个最大的障碍。
这天晚上，他让猫头鹰给阿不思送去了一封信，约对方明天去两人经常见面的湖边。那里不常有人，只有些放养的畜生会过来喝水。
盖勒特倚坐在一棵树上，远远看见阿不思向这边走来，步伐轻快，赤褐色的头发被风拨动，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。他像是裹着蜂蜜内馅的软糖。
盖勒特突然迟疑起来，一时之间，他实在无法把预言里那个硬邦邦的中年男人和眼前的恋人重叠起来。他的阿不思就该是现在这样的，陪伴在他身边，和他一起研究深奥的魔法，憧憬未来宏大的事业，望着他的时候眼神是完全的痴迷和深情。而不该是用魔杖指着他，企图制服他、伤害他。
盖勒特心里有无数个计划，比如用黑魔法悄无声息地夺取阿不思的生命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戈德里克山谷。他会下手会快，让阿不思死得毫无痛苦。上次看到阿不思痛苦的表情还是半个月前，一场该死的争吵，冷战了一天后那双蓝眼睛显得太过于失魂落魄了，以至于让盖勒特的心脏也紧缩起来。
阿不思很快走到了盖勒特面前，他轻声道了句下午好，脸上的笑容带了一点羞涩。少年人隐秘又甜蜜的心思戳破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，两个投缘的男孩像锅遇到了火，很快扑进了热恋里。但是天才如阿不思·邓布利多、格兰芬多的骄傲，在约会的时候却常常处在被动又不知所措的一方。他习惯于照顾弟弟妹妹，藏起心情伪装自己，欣喜之余又总是难以找准方向，被心里汹涌的情感冲得头脑发晕，然后把内里的柔软一点一点袒露出来。
盖勒特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预言能力，如果没有那四个梦，他这会儿一定会靠在阿不思的肩膀上，继续讨论那些巫师统治与麻瓜利益的话题。他会握住阿不思的手，抱怨姑婆做的饭，或是傲慢地点评德姆斯特朗的老师。
阿不思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沉默，只好率先打开了话匣子。“梅林啊，昨晚你的猫头鹰来得可真晚，”他关切地询问，“你是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“我最近在做噩梦。”盖勒特说，“反复做了四次。”
阿不思盖上了他的右手，“需要我熬一点安神的药剂吗？你的脸色不太好，我很担心你，盖尔。”
盖勒特的左手紧紧攥着魔杖。
阿不思忧虑地看着他，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盖尔，眼底乌黑，眼睛半垂着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。那一头微卷的金发今天明显没有被主人精心打理，有几撮乱翘着，阿不思伸出手温柔地帮他梳理了一番。
盖勒特握着魔杖的手微微动了动。
他想象自己用魔杖对准阿不思的场景，他的爱人肯定会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，会愤怒的质问他，还会——
还会举起自己的魔杖。就像梦里那样。
他们会提前很多年变成仇人，会试图用一起琢磨的咒语击败对方。
他确信阿不思不会杀死自己，就算自己一次次向他发出死咒。年少的遭遇让这个坚强的灵魂也学会了宽恕和仁慈。
但是他会杀死阿不思，这样，未来的事业会一片光明。最大的对手已经被扼杀在青年时代，拿到老魔杖后，他会横扫欧洲，成为势不可挡的魔王，为自己的巫师同胞争取权力，不必再忍受躲藏的生活。
如果他真的杀死了阿不思，他的身体会倒在这片草地上，失去气息和温度，永远沉睡在这个夏天。
盖勒特从来不是什么情种，他很早就学会了用花言巧语为自己谋取利益，骗取别人的信任为自己所用，但是心里那一点爱情全都给了阿不思后，他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感情回收并消磨至无。
盖勒特开口问道，“阿尔，你真的会永远选择我这边吗？”
阿不思很快回答，“会的，我们会一起实现梦想。”
盖勒特的预言不会出错，他已经知道了未来，于是他生出了一丝愤怒。阿不思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在未来会成为一个叛徒，一个反对者，一个敌人。
“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，但是我爱你，盖尔，以后也会一直爱你。”阿不思柔声说。
盖勒特突然回忆起了梦里男人的眼睛，他熟悉的蓝，那样严肃，向深处窥去却是饱受折磨后的隐忍与孤独。他永远把自己封闭起来了，爱情被沉进最阴暗的角落里，十六岁的盖勒特隔着梦却还可以看见一点影子。
他闭上眼睛，再睁开时，手里的魔杖已经放下了。也许一切还能扭转，他想起了那个鲜有人尝试的魔法，他必须得完成它，就算冒着极大的风险。内心的斗争和各种情绪的交错让他疲惫不堪，在对上恋人的眼睛时，却又感到了一些释然。
“跟我去谷仓。”盖勒特一把握住阿不思的手腕，“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魔法，可以让我们有更紧密的联系。”
“什么魔法？”阿不思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血誓。”盖勒特吻了吻他的唇角，“它可以让我们永远不能伤害对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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